今年經歷了太多的品牌活動,都是大陣仗,動輒千萬金,豪氣萬丈地一夜蒸發(fā)。那些炫目的置景與拉風的明星陣容,炫耀了品牌的實力。周圍魚貫著的也都是衣袂飄飄的名流巨賈,能見證國內頂尖的時尚盛事,確實與有榮焉。說真的,這樣的夜晚,即便連空氣,都是醉人的,但能不能容許我,作為一個活動參與者,講一句不怎么動聽的話——一點都不好玩!
曾經有家法國奢侈品調查公司找到我,翻來覆去的問題核心無非是“什么是奢侈?”——人與人之間的化學作用,才是真正的奢侈。我記得,很久很久以前,當香港廣東道上的Joyce還是7點20分落幕的時候,我懵懂地于7點15分踏入,精挑細選了30分鐘,才發(fā)現(xiàn)周圍已無旁的客人,連鐵門都已落下,但該在原地留守的,仍舊是堆滿了微笑,還放我出去抽了根煙;我記得,當我踏入一間上海專營single malt的酒吧Malt Fun,連酒單都不用遞上,便已根據我的口味,拿出數款新貨供我選擇,臨走前還在存酒上留下了“林大哥”的名字,而不是一堆沒有感情的數字;我記得,在倫敦的Aquascutum旗艦店里,店員靜靜地從旁觀察我的喜好,從倉庫里拿出數款合我心意,但并未上架的風衣,逐一不厭其煩地解釋著各自的面料、細節(jié)、款式……告訴你,我這輩子絕大多數的時尚知識并不來自于公關,而是來自于真正擔當得起“奢侈”二字的門店銷售!
一場以炫耀為目的的大型時尚活動,一切都和你沒有關系。從迎賓簽到的一瞬開始,便只能看到職業(yè)的笑容,來自明顯對你缺乏興趣的專業(yè)人士。你永遠在茫茫的人群中,尋找著相熟的同儕,聊著和品牌完全無關的話題。每一次都在金色或是粉紅色的香檳中,匆匆溜走,甚至沒有人問你,是否香檳才是你心目中的“奢侈”。我告訴你,現(xiàn)在絕大多數奢侈品公司所作的一切,都像路易十四時期的封建統(tǒng)治?!疤柾酢币厮芡跏业臋嗤?,用奢侈包裝了王室的生活,甚至賣票給貴族參觀王后的分娩。一切都和人與人的近距離接觸沒有關系,沒有人關心你真正的需求,沒有人在意你是個有差異需求的“個人”。所有看似夢幻的裝飾與名流陣容,皆只為了霸道地展示自己作為“王權”的至高無上。
這可能不僅僅只是品牌的問題。據說某位貴婦在某珠寶品牌消費了數百萬元,品牌前倨后恭地帶她去H品牌購物,迎來的卻是兩手一攤——沒貨,請排隊。歷經運作,貴婦終于被迎進了貴賓室,獲準取得一只價值數十萬包包的排隊資格。于是,真正的悲劇誕生了,該珠寶品牌頓覺失落,數百萬金所換得的快樂,竟然不如一只數十萬的包包。稀缺的資源所誕生的奢侈感,遠遠凌駕于一個品牌對客戶真正需求的關心。自上而下式的炫耀,在中國確實行之有效。它也證據確鑿地反映了我們的新富階層真實的社會政治處境。我們在封建主義余孽籠罩的空氣里,其實從未真正思考過自己真實的需求。
那千金散盡的一夜,也確實難講幾家歡笑,幾家愁?至少,作為個人的我,極度討厭這樣的活動——“我”被“王權”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