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羅莫火山見證史詩般的日出
從爪哇的首府泗水搭乘七人座的小巴一路飛馳，車窗外的景象凝固成“永恒”的畫框——彩虹一樣的稻田，平鋪著陶瓦的房子組成的村莊、潺潺的小溪以及覆蓋著稠密叢林的小山。這里郁郁蔥蔥、土地肥沃，是世界上最富饒的地區(qū)之一。來時的飛機上，低空飛行時只見 40 多個火山群形成了尖聳的山脊，在爪哇無論去哪里旅行幾乎都會經(jīng)過一連串龐大的常年吐著煙圈的圓錐形火山。而此次爪哇之行的第一個重頭戲便是在這樣的火山群中找尋最瑰麗壯美的那座——布羅莫火山。
事實上我要找的地方嚴(yán)格上來說是布羅莫-藤格爾山丘，它將布羅莫火山和爪哇最高的山——塞梅魯火山的火山峰合并在一起。布羅莫地區(qū)及聳起的巨大山峰無疑是整個爪哇最精彩的部分，擁有著無與倫比的壯闊景色。當(dāng)然，要想前往這里并非易事。經(jīng)過四個多小時小巴車的顛簸后，終于來到山腳下的小鎮(zhèn)，在這里和其他慕名而來的各國背包客一起被塞進(jìn)了一輛大巴車，車上放著震耳欲聾的當(dāng)?shù)匾魳罚緳C夸張地轉(zhuǎn)著方向盤，應(yīng)付崎嶇盤山路一個又一個急轉(zhuǎn)，乘客前胸貼后背擠在一起隨車搖晃著。一個多小時后，車終于停在一個緩坡上，周圍是旅館星星點點的燈火。被旅途折騰的大伙在下車后并沒關(guān)注今晚落腳的旅館，而都很默契地把目光投向遠(yuǎn)處的黑夜尋找著什么，很顯然歷盡艱險來到這里只為一個目標(biāo)，親眼一見那個吐著煙圈的大家伙真身，“明天一定是個好天氣”，司機對著我們大喊一句。此刻繁星閃亮，偶有流星劃過夜空。
夜晚在山上和白天有 20 多攝氏度的溫差，裹緊被子也難以抵抗寒意，半夢半醒，凌晨三點半便摸黑出門。預(yù)約好的吉普車司機已準(zhǔn)時候在大門口，同行還有一位來自西班牙的姑娘，我們打著瞌睡有一搭沒一搭聊起來。“我在這呆了三天了，前兩天云層很厚，都沒看見日出，這次是我最后的機會?！彼巴鈶n憂說道。此時雖是漆黑一片，但整個火山四周已經(jīng)熱鬧起來，來往車燈在黑暗中流動成道道火光，來這的旅行者們誰也不想錯過它最夢幻的日出。40 分鐘后，吉普車把我們帶到日出觀測點，所謂“觀測點”就是這座在布羅莫旁邊且比它更高的山，這里有全部布羅莫風(fēng)景中最美的遠(yuǎn)景。下了車，旁邊早已停了十幾輛同樣型號不同顏色的吉普，我們氣喘吁吁爬完離山頂?shù)淖詈笠欢温?，一起站在觀景臺上靜靜等待日出。此刻仍是一片黑暗，眼前的山巒陷入一片巨大陰影中。
光亮的出現(xiàn)似乎只是發(fā)生在短短數(shù)秒。天際像裂開一條縫，漏出金色的光，人群開始騷動?？p越開越大，透出的光也越來越亮，我漸漸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布羅莫熱氣騰升的錐體屹立在灰色的火山沙海中，荒涼而肅靜，周圍環(huán)繞著火山口邊緣的陡峭懸崖，看不到任何生命跡象，地球的史前景致大概也不過如此。再一瞬間，云層透出一道金光直刺雙眼，眼前的布羅莫迅速地變幻著想象不到的所有色彩。
當(dāng)?shù)厣倥谏蠈W(xué)途中，經(jīng)過的路旁是大片的稻田以及遠(yuǎn)處的火山
“Amazing!”山頂人群發(fā)出陣陣驚嘆，轉(zhuǎn)過頭，西班牙姑娘會心一笑，這回她不會帶著遺憾離開了。心滿意足看完日出，又坐著吉普越過沙海直接來到火山跟前。布羅莫巨大的坑口冒出滾滾濃煙。超乎視覺經(jīng)驗的景象讓這里的一切都那么與眾不同。幸運的是，布羅莫遠(yuǎn)離了俗氣的商業(yè)化，盡管當(dāng)?shù)仳T著馬的藤格爾人可能會迫使你接受騎馬穿越火山口底的建議，但站在火山口時仍然很容易就能感受這座無與倫比的山帶來的巨大力量。
頂著一頭火山灰和被硫磺熏紅的雙眼，結(jié)束了火山之旅回到了小鎮(zhèn)，旅行者們紛紛乘坐早班車離開，有的前往泗水，有的轉(zhuǎn)向巴厘，剛才還熱鬧的小鎮(zhèn)，頓時空空蕩蕩。只有等到傍晚，新一輪的旅行者陸續(xù)而至，然后是新一天的日出、徒步、探險……
天氣晴朗之時，在龍目島能望見對面巴厘島的阿貢火山
婆羅浮屠的千年一夢
“嘿！你還沒有去過日惹么？”在進(jìn)行火山探險時就被多次問道。如果說布羅莫代表爪哇壯美的體魄，那么日惹可以說是爪哇的靈魂。此時終于坐在泗水開往日惹的大巴上，司機正打開話匣子滔滔不絕跟我講述，“日惹可是島上的藝術(shù)和文化遺產(chǎn)中心，那有千年的文化遺跡婆羅浮屠，那里的爪哇語是最地道的”。 “看樣子你一定是個日惹人?！彼緳C哈哈大笑：“你很快就會親自體會了?！?
說實話，想第一眼就愛上日惹并不容易。這里的網(wǎng)吧、酒店和交通擁堵就像蠟染、加麥蘭和老規(guī)矩一樣數(shù)不勝數(shù)。日惹的影響力遠(yuǎn)超過它的規(guī)模，在馬蜂一般的摩托車潮流中小心翼翼過著馬路，恨不得腦袋四周都長滿眼睛。迅速鉆進(jìn)一條小巷，整個世界才安靜下來。沿著小巷徑直走下去，道路一邊是滿地落英的院子，精致干凈，另一邊的墻面盡是涂鴉，有些頗為專業(yè)。小巷里沒有瘋狂的摩托車，倒是隨處可見一種載客的人力三輪車，車身被抹得五顏六色，車夫上前攬客，我擺了擺手就沒有再多糾纏。放學(xué)的少女羞澀地躲過鏡頭，路邊的樹枝上處處掛著精心雕琢過的鳥籠。小巷總能低調(diào)展現(xiàn)一個城市最真實的樣貌?？磥肀M管現(xiàn)代化進(jìn)程使爪哇的許多城市變得越來越相似，但日惹仍以輕松的態(tài)度處理著過去與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
吉利島擁有純凈的海水和細(xì)膩的白沙，許多旅行者無歸期地賴在了這里
龍目島的海，此刻風(fēng)平浪靜，像內(nèi)陸湖一般
順著地圖的指引，找到圍墻圍起的古老皇宮，這是老日惹的中心，這里有曾是宮殿的豪華娛樂公園，有熱鬧的鳥市以及數(shù)不勝數(shù)的蠟染藝?yán)?。?jù)說現(xiàn)在蘇丹仍住在皇宮最深處，我在皇宮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期望能找尋到關(guān)于古老的爪哇文化的一點蛛絲馬跡，可惜的是越著名的地方越要費勁心思擺脫小販的騷擾。無奈之下逃離了皇宮，看著天色尚早，便在路邊叫了一輛出租車談好價格奔著婆羅浮屠去了。
車開出郊外，又可見爪哇山野近似永恒的景致——村莊與稻田交相輝映，遠(yuǎn)處山巒起伏。婆羅浮屠就坐落在一座巨大的碗狀山谷內(nèi)?？梢哉f日惹能稱為爪哇最知名的旅游城市，一大半功勞在于距離它 40 公里處的婆羅浮屠。
日出之后的婆羅浮屠，迷霧漸漸散去
售票處的工作人員為每位游客圍上紗籠，以示對神靈的敬意。初見佛塔似乎比想象中要小，但也經(jīng)不住發(fā)出陣陣贊嘆。它由 200 萬塊石塊建成，是一座大規(guī)模的對稱佛塔，從空中俯瞰，其整個結(jié)構(gòu)就像一座巨大的三維曼陀羅，毫不夸張地說，它覆蓋了幾乎一整座小山。從東方的主通道進(jìn)入，我圍繞著佛塔的長廊以順時針方向前進(jìn)，那些精美的雕刻作品在近距離觀看時真是精美絕倫。它歷經(jīng)莫拉皮火山的灰流沖擊，恐怖主義的炸彈襲擊以及 2006 年的大地震，但依然保存了下來。它是爪哇甚至整個印尼的驕傲，與中國的長城、印度的泰姬陵、柬埔寨的吳哥窟并稱為“古代東方的四大奇跡”。然而與前三者不同的是，婆羅浮屠已無法被它的人民完全理解。人民驚嘆于它的工藝和先人的智慧，可是工藝之下那個曾經(jīng)繁盛一時的佛教文明早已在爪哇消失。
夕陽西下，登上佛塔頂層，看著佛陀慈悲的微笑，它望著周圍深綠色的稻田和搖曳的棕櫚樹已經(jīng) 1200 多年，至今這片土地仍然神秘而美麗。身旁的一對西方老年夫婦示意讓我?guī)退麄兣膹埡嫌?，暮色染紅他倆的銀發(fā)，這里挺適合他們的，不用走太多路便能嘆盡世事滄桑。無須思索因果，考究不同信仰的占據(jù)和坍塌，多少煙雨佛塔中，這是一首詩，更是爪哇代謝不去的過往。
